永不褪色的印记一百二十八吊车副驾驶
凌晨五点十七分我被一阵金属撕裂般的巨响拽出梦境。
窗帘缝里漏进的天光还带着青灰色像块没洗干净的抹布敷在窗台上。
那声音又来了“哐当——哐当——”每一下都像有把大锤在敲楼底的水泥柱震得我枕头边的铁皮文具盒嗡嗡发颤。
我蹬掉印着小熊图案的棉拖鞋光着脚踩在结了层薄霜的地板上。
后窗玻璃上凝着冰花得用手掌焐化一小块才能看清外面。
楼下的空地上站着个庞然大物银灰色的吊臂像条钢铁巨蟒正慢悠悠地往空中抬末端挂着的吊钩晃来晃去钩子上缠着的铁链子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大清早的搞什么鬼!”隔壁王奶奶的骂声隔着墙传过来接着是窗框被猛地推开的吱呀声。
我赶紧缩回手冰花重新蒙上玻璃的瞬间瞥见几个穿蓝色工装的人影在那怪物底下钻来钻去手里拖着的铁棍堆在地上锈迹斑斑的截面看着像块块暗红色的猪肝。
穿好衣服跑下楼时单元门的铁皮把手冻得能粘掉层皮。
空地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废铁有的是弯成圈的钢筋有的是断成几截的钢管凑近了能闻到股铁锈混着机油的怪味儿。
那个钢铁巨蟒安静地趴在旁边吊臂斜斜地指着天空驾驶舱的玻璃亮得像面镜子能照见我冻得通红的鼻尖。
“小孩儿离远点。
”一个声音从背后冒出来。
我转过身看见个红脸膛的叔叔正往手套上哈气他安全帽上的白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的灰铁皮额角的皱纹里卡着点黑泥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能夹住苍蝇。
他手里拎着根撬棍棍头还挂着片碎铁皮。
“这是要干嘛呀?”我盯着那堆废铁问。
昨天放学时这里还好好的就停着辆收废品的三轮车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冒出这么个大家伙。
“装修呗。
”红脸膛叔叔用撬棍把根弯钢筋扒到一边“这楼外立面要重新弄先把这些破烂玩意儿清走。
”他忽然往驾驶舱那边歪了歪头“想上去看看不?” 我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妈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走尤其是这些在工地上干活的身上都带着刀子。
但那驾驶舱像个神奇的小房子窗户上贴着的防晒膜是深绿色的隐约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按钮比我爸单位那台老式打字机上的按键还多。
“上来吧保证不拐卖你。
”他咧开嘴笑露出颗缺了角的门牙“我家以前跟你差不多大也总爱扒着窗户看吊车。
” 他的手特别糙掌心全是裂口牵着我往驾驶舱走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手腕要被他捏碎了。
爬进驾驶舱的铁梯子时每级台阶都晃悠悠的梯阶上的冰碴子掉进我脖子里凉得我一缩脖子。
驾驶舱里比想象的小正中间摆着张黑色的皮座椅椅面上磨出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的黄海绵。
前后左右都是玻璃视野好得能看见街对面早点铺冒的白气。
最显眼的是面前立着的四根操纵杆漆成红、黄、蓝、黑四种颜色顶端的橡胶握把被磨得发亮能看出常年被人攥着的形状。
“这玩意儿可不好学。
”红脸膛叔叔坐进驾驶座屁股往下一沉座椅发出声痛苦的呻吟。
他先拧了拧钥匙引擎“突突突”地响起来整个驾驶舱都跟着震动我的脚尖能感觉到地板传来的颤劲儿。
他的大手握住黄色和黑色的操纵杆两根杆被同时往怀里拉。
窗外忽然传来“咔咔”的响声我探出头一看原来吊车底盘两侧伸出来四个铁支架这会儿正一节节往回收支架末端的黑色橡胶垫离开地面时还带起了片碎冰碴子。
“这是支腿”他见我盯着外面看解释道“吊重东西的时候得把它们伸出去不然能把车掀翻。
”支架收到底盘里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驾驶舱的震动好像都平稳了些。
“想试试不?”他突然把我的手往红色操纵杆上按。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手指刚碰到橡胶握把就被他带着往前推。
窗外的吊臂居然动了像条苏醒的蛇慢悠悠地往下降吊钩上的铁链子哗啦啦地垂下来差点蹭到堆废铁的顶端。
“松开松开!”我吓得赶紧抽手。
红脸膛叔叔哈哈大笑眼角的皱纹堆得更密了“别怕这玩意儿看着吓人其实跟你玩的遥控汽车一个道理。
” 他从仪表盘旁边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抖出根烟却没点燃夹在耳朵上。
“不过说真的你长大可别学这个。
”他望着窗外慢慢转动的吊臂声音突然低了些“没出息一辈子就围着这些铁疙瘩转风里来雨里去的挣得还不如门口卖煎饼的多。
” 我没听懂他的话光顾着数仪表盘上的指针红的绿的转得让人眼花。
他忽然把我往旁边的副驾驶座推那座位比主驾驶矮一截靠背是固定的硬邦邦的像块铁板。
“坐这儿别动我叫个人带你转转。
” 他探出头冲下面喊:“老苟!老苟!”喊了两声从废铁堆后面钻出来个瘦高个儿背有点驼走路像只大虾米安全帽扣在脑袋上帽檐压得快遮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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