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梦江湖第81章 万物皆寂

北辰离去了带着承影剑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那名侥幸存活的玄阴教长老也带着阿青如同受惊的鬣狗仓皇逃入了无边的黑暗。

山洞前只剩下死寂。

浓郁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混合着“幽冥煞”残留的、令人作呕的阴寒气息。

月光惨白照耀着满地狼藉的尸体照耀着萨迪克先生微弱起伏的胸膛也照耀着我这具几乎彻底破碎的躯壳。

没有救兵。

那惊鸿一瞥、仿佛幻觉般的流星剑光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沉的掠夺与绝望。

星陨阁主北辰。

这个名字如同最冰冷的枷锁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他的强大超越了我想象的范畴那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

在他眼中我承影剑乃至玄阴教的阴谋或许都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

他拿走了剑断掉了我一臂。

玄阴教抓走了阿青剜走了我的心。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内脏仿佛都移了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苦。

比肉体更痛的是内心那无边的空洞与冰冷。

阿青最后回头看我那一眼那混杂着关切、不舍与悲哀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灵魂上。

我动不了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

只能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那轮仿佛也沾染了血色的冷月。

力量……我曾以为触摸到了《先天一气功》的门槛看到了重塑力量的曙光。

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那丝气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不堪一击。

我曾以为凭借智慧和意志可以在这江湖挣扎求存。

可现实是没有力量支撑的智慧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苍白无力。

我失去了所有。

义父空远大师生死未卜师父玄冲被埋黑风峡北华五杰兄弟离散孙小芹为我而死胡铁彪大哥远在千里之外……如今连最后陪伴在我身边依赖我、拯救我、也因我而遭受无妄之灾的阿青也被夺走了。

还有承影剑那柄承载着希望与秘密的剑也离我而去。

我还有什么？ 一无所有。

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

穿越至此我到底带来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仿佛只是一次次地失去一次次地见证身边的人因我而遭受不幸。

我这个所谓的“穿越者”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bug一个带来灾厄的不祥之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口鼻灌入肺腑冻结血液。

比在大漠中濒临渴死时更甚比在黑风峡武功尽废时更甚。

那至少还有愤怒还有不甘还有一丝复仇的火焰。

而此刻连愤怒都显得那么奢侈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与自我怀疑。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好。

闭上眼睛让黑暗吞噬一切不再有痛苦不再有失去……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这无尽的绝望拖入深渊之时—— “咳……咳咳……”身边传来萨迪克先生微弱的、带着血沫的咳嗽声。

这声音极其微弱却像一根细如发丝的针刺破了我那厚重的绝望帷幕。

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他。

他躺在血泊中脸色灰败气息奄奄但那双曾经充满睿智和书卷气的眼睛此刻却努力地睁开着看向我。

那眼神里没有责怪没有放弃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固执的**不甘**和一丝……**恳求**。

他在看着我。

他还没有放弃。

这个失去了族人、失去了护卫、失去了世代守护的使命、同样一无所有的老人他还在看着我这个将他卷入最终绝境的、无能的人。

他似乎在用最后的力量告诉我：**不要放弃。

** 是啊……我还不能放弃。

阿青还在他们手里！他被当做什么“容器”命运未卜！巴图的仇还未报！玄阴教的阴谋还未阻止！那足以荼毒苍生的“幽冥煞”还未现世！ 还有……那个高高在上视我等如蝼蚁随手夺走承影的星陨阁主北辰！他那冷漠的眼神他那“叛徒之剑”的评语……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火苗在我那近乎死寂的心田中重新点燃。

不是希望而是**执念**。

是对阿青的牵挂是对仇敌的憎恨是对不公命运的反抗是对那所谓“神只”般漠然的……**不服**！ 我失去了所有但这条命还在。

只要还活着就还没结束。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剧痛却也让我昏沉的意识清醒了半分。

力量……我需要力量！不再是微弱的“气”而是真正的足以打破这绝望困境足以将阿青夺回来足以站在北辰面前质问他的……力量！ 《先天一气功》的路没有错只是我太慢太弱！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挪动身体向着萨迪克先生爬去。

哪怕只能移动一寸也代表着我没有放弃。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冷的地面试图发力之时—— 远处再次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兵器与岩石碰撞的铿锵之声！ 还有敌人？！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是玄阴教的后续人马？还是……其他被这边动静吸引来的势力？ 无论是谁对于此刻油尽灯枯、毫无反抗之力的我们来说都是索命的无常。

我看着近在咫尺却无力触及的萨迪克看着自己连移动都做不到的残躯嘴角扯出一个无比苦涩、近乎癫狂的弧度。

**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 刚刚燃起的那丝执念在这突如其来的、更现实的死亡威胁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我闭上了眼睛不再试图挣扎。

来吧。

既然这江湖容不下我既然这命运要赶尽杀绝。

那么在这最后的时刻至少让我带着对这世间的不甘与愤怒清醒地迎接终结。

脚步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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