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第河山第294章 鬼贡院现
岭南的瘴气在破晓时分最浓陈砚秋的靴子陷进湿软的腐殖土时惊起了三五只血红色的萤火虫。
这些虫子尾部闪着与秋字号舍瓦当相同的靛蓝光晕在空中划出的轨迹竟组成《河防通议》中缺失的段落。
薛冰蟾的银刀挑开一丛蕨类植物刀尖突然被无形的丝线缠住——那是横贯在林间的冰蚕丝每根都串着七枚铜钱钱孔中渗出黑红色的蜡状物。
辰时三刻瘴开。
她抹去刀身上凝结的露珠露水却在掌心凝成微型黄河的流向图。
陈砚秋右臂的浑天仪纹路开始发烫指引他们拨开垂挂的藤蔓。
腐叶下突然露出半块青砖砖面阴刻着天圣五年制的字样——正是汴京贡院初建时的年号。
三百步外雾气突然散开。
一座与汴京贡院形制完全相同的建筑群矗立在林间空地只是所有梁柱都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正门上悬挂的至公堂匾额用黑檀木雕刻匾角却缺了一块断口处爬满带着金属光泽的苔藓。
陈砚秋的指尖刚触及门环整座建筑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仿佛有千万份试卷正在同时被批阅。
薛冰蟾的银刀劈开蛛网密布的门缝。
刀刃与某种硬物相撞迸出的火星照亮了门内景象:三百间号舍整齐排列每间的青砖上都刻着编号而秋字号的位置正对北斗七星的投影。
更骇人的是号舍瓦当的滴水孔里垂下的不是雨水而是粘稠的靛蓝色液体在地面汇成《星变应验录》的文字。
巳时验骨。
她率先跨过门槛。
庭院中央的戒石碑突然渗出液体碑文为国求贤四个大字在阳光下融化露出底层密密麻麻的名单——全是历届黜落生的姓名。
陈砚秋的右眼突然剧痛他看见碑底蜷缩着七具身披前朝官服的骸骨每具的头盖骨都被替换成了青铜鼎耳的造型。
至公堂的大门无风自开。
堂内供奉的不是至圣先师而是七尊长生牌位:韩似道、周砚白、楚星河、崔尚功、文雁回、苏断铁、墨娘子——正是掌控科举的三大势力首脑。
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手臂粗的黑香烟气在空中凝成科场案卷的形状。
陈砚秋的靴底踩碎了一块硬物。
低头看去竟是半块端砚砚底刻着三元劫眼四字。
当他拾起时砚台突然渗出清水水面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汴京皇城司天监的场景——韩似道正将最后一盏铜灯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灯油里混着暗红色的血。
薛冰蟾突然拽着他扑向左侧。
原先站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个六角形地窖。
窖中堆满蜡封的胃囊膜每张膜上都记录着某位考官与河工的隐秘交易。
最上方那张膜片格外新鲜血迹未干记录着本届榜眼的生辰八字与黄河文祸闸的开启时辰。
午时了。
随着她的低语所有号舍的门同时洞开。
三百张考案自动展开每张上都摆着未使用的试卷——纸色惨白如骨边角印着虹膜状的暗纹。
陈砚秋触碰最近的考案时案面突然浮现出血字:景佑四年秋汴京贡院秋字号舍。
这正是他父亲当年应试的位置。
至公堂突然传来击掌声。
七尊长生牌位自行调转方向露出背面阴刻的星图。
薛冰蟾的银刀飞射而出刀身上的磁砂被牌位吸附在空中拼出浑天仪的残缺部分。
陈砚秋臂上的纹路与之呼应剧痛中他看见星图缺失的天璇位正对应着岭南秋字号舍的瓦当滴水孔。
地窖里突然飘出腐臭的甜香。
两人回头时只见无数蜡丸从窖底浮起在空中炸裂成靛蓝色的烟雾。
烟雾中浮现出历代科考的场景:糊名、誊录、阅卷、放榜……每个环节都有黑影在篡改结果而那些黑影的面容竟与长生牌位上的七人分毫不差。
陈砚秋的袖中滑出汴河铁牛取得的解腕刀。
当刀尖指向至公堂匾额时匾后突然掉出卷竹简——正是《科举罪言录》被焚毁的最后一章。
竹简展开的刹那所有号舍的考案同时燃起靛蓝色火焰火中传出此起彼伏的诵经声细听却是倒背的《论语》。
未时三刻鬼眼开。
薛冰蟾的银刀突然指向东北角的号舍。
那间屋的瓦当正在融化液态的靛蓝物质顺着墙壁流下在门前凝成验骨镜的形状。
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景象而是六十年前景佑科场案发时的场景:陈砚秋的父亲咬破手指在秋字号舍的砖墙上写下血书。
陈砚秋冲向那面幻镜。
当他右臂的纹路接触镜面时整座鬼贡院突然震颤。
三百间号舍的门窗疯狂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啪嗒声。
至公堂的长生牌位一个接一个炸裂飞出的木屑在空中组成黄河决口的画面而溃堤处站着七个身穿官服的身影——每人手中都捧着盏青铜灯。
薛冰蟾的银刀插入地面。
刀身携带的磁砂顺着地缝游走在庭院中央拼出完整的星图。
陈砚秋跪在星图天枢位将解腕刀刺入泥土。
刀尖触及的瞬间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鬼贡院的所有靛蓝色物质突然向中心收缩最终在星图上凝成七枚铜钉——与铁牛腹中所见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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