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第河山第40章 朱衣夜审
三更的梆子声从御史台高墙外飘来陈砚秋腕间的伤口仍在渗血。
血珠滴在青砖地上竟不扩散而是凝成一颗颗浑圆的墨珠在月光下泛着青黑的光泽。
他抬头望向刑堂正中的朱衣人——那人背对大门而立猩红官袍上绣着的不是寻常的云雁补子而是用金线密织的《璇玑图》八百四十一个字在烛火中明灭不定。
陈举人可认得此物? 朱衣人未转身只将一方玉匣推过案桌。
匣中盛着的不是预想中的血肉而是半块干涸的墨锭——墨身裂痕处露出几丝银光竟是嵌着无数细如牛毛的活字!陈砚秋的指尖刚触到墨锭怀中的银印便剧烈震颤起来印文子时三刻四字正逐渐融化成血水。
李廷珪墨南唐贡品。
朱衣人突然轻笑掺了雷州陨铁粉写出的字能蚀骨入髓...... 烛火猛地摇曳。
陈砚秋这才发现刑堂四角立着的不是寻常灯架而是微缩的水运仪象台——铜铸的浑天仪中央嵌着婴儿头骨骨缝中流淌着水银构成二十八宿的轨迹。
而本该放置璇玑玉衡的位置卡着一截人类指骨骨节上刻着同文二字。
文雁回临死前说了什么?朱衣人终于转身脸上戴的却不是官帽而是一张用《淳化阁帖》残页糊成的面具王羲之的《兰亭序》永和九年四字正好盖住双眼。
陈砚秋的剑尖挑起案上墨锭。
干墨碎裂的刹那数百个骨活字暴雨般射向四周在墙面钉出《春秋》僖公二十八年的经文。
但天王狩于河阳的狩字始终无法固定不断变换的笔画最终组成个狰狞的冤字。
他说《璇玑图》的'诗眼'......陈砚秋突然挥剑斩向最近的水运仪象台在秦州茶马司的铜匦里! 铜仪应声而裂。
流淌的水银突然凝成股如毒蛇般缠上剑锋。
更骇人的是那些骨活字——它们正从墙面挣脱在空中拼出全新的《鹧鸪天》: **朱衣本是血衣裁** **墨池深处骨作台** **若道文章能济世** **金明池底见如来** 朱衣人的面具簌簌脱落。
露出底下与赵明烛一模一样的脸但右眼角多了一颗泪痣——陈砚秋在秦州茶马司的密档里见过这颗痣属于二十年前暴毙的提举官杜微言! 好一个'活字归位'。
杜微言——或者说顶着赵明烛面皮的怪物——撕开官袍前襟。
胸膛上赫然是墨池九窍图的刺青但所有窍穴都嵌着茶马司银印的碎片可惜你永远凑不齐...... 薛冰蟾的琵琶声突然穿透墙壁。
弹的不是《鹧鸪天》而是《广陵散》的杀伐之章。
随着裂帛之音刑堂的地砖纷纷炸裂露出下面埋藏的十二口黑漆箱子——每口箱盖都刻着落第举子的姓名而最中央那口箱子上王岩二字正渗出新鲜的血珠! 陈砚秋的银印脱手飞出。
印面子时三刻四字已完全融化此刻在空气中凝成血色的星图——文昌六星中第三星贵相的位置钉着那截嵌在浑天仪里的指骨。
当血光照射到指骨上的同文二字时所有水运仪象台同时停转。
杜微言突然惨叫起来。
他的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骨活字——每个字都是《论语》单字所有民字都被替换成了皿字。
更可怕的是他的脊椎——第三节骨突处嵌着块青黑色的雷公墨墨上《璇玑图》的诗眼位置分明是秦州二字! 你以为文雁回是谁?杜微言的声音突然变成女声那是我的孪生妹妹啊...... 他的头盖骨突然弹开。
颅腔里没有脑髓只有一团缠绕着金线的血肉表面浮现出完整的《景佑乾象新书》星图。
而悬浮在血光中的银印此刻正吸收着这些血肉印文渐渐凝固成新的四字: **寒门初啼** 十二口黑漆箱子同时开启。
里面不是预想中的尸骸而是十二卷用鱼子笺誊写的密档——每卷都记载着某年科举的同文种调包案最早可追溯到太祖朝的柳开案。
陈砚秋抓起最近的一卷茶汁密文在血光中显现: **嘉佑四年秦州道举:实取三十人暗增杜微言割寒门举子薛氏女婴右食指埋骨茶马司铜匦** 薛冰蟾的琵琶弦全断了。
最后一声裂帛之音中刑堂的铜匦突然自行开启——里面滚出个干瘪的婴儿手掌食指以那个熟悉的怪异姿势弯曲着。
掌心肌肤上刺着个微型墨池九窍图而坎位嵌着半粒青城雪芽茶! 杜微言的身体彻底崩塌。
成千上万的骨活字如蚁群四散最终在墙角拼出《周易·革卦》的全文。
而悬浮的银印突然坠向那截婴儿断指—— 铮的一声金属清鸣。
印与骨相撞的刹那整座御史台剧烈震颤。
所有水运仪象台喷出水银在空中组成三年前超新星爆发的轨迹。
而血光中浮现出一行全新的谶语: **活字为骨血为墨** **诗碑剥皮见天日** **寒门初啼朱衣夜** **金明池水倒流时** 陈砚秋拾起融合后的银印。
此时的印文已变成寒门初啼而印纽的獬豸眼中正缓缓流下一滴带着松烟墨香的黑色眼泪...... 喜欢不第河山请大家收藏:()不第河山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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