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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路末班车第171章 纸骨录

我盯着镜子里的左眼那道纸纹裂缝在晨光中又深了三分。

指尖轻轻触碰皮肤下传来竹篾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血肉里顶出来。

昨夜剪短的指甲缝里此刻嵌着半片金箔——和纸人母亲崩解时飞出的碎片一模一样而指甲边缘泛着苍白的纸色像被水浸软的宣纸。

四叔作坊的暗格里除了三十七本账册还有个上着铜锁的檀木匣。

撬开时飘出浓重的艾草味里面整齐码着十二根染血的竹篾每根都刻着生辰八字——我认出其中一根刻着“林秋戊申年”竹节处缠着几缕黑发和我梳头时掉落的长度分毫不差。

匣底压着本泛黄的日记扉页写着“民国三十六年 河口镇纸扎匠陈青禾”是四叔师父的字迹。

“腊月廿三师娘难产血崩。

我用《鲁班经》禁术扎替身纸人取脐带血混着产妇魂魄封入心口。

纸人睁眼时喊‘青禾’声线与师娘无二却忘了婴儿还在襁褓里啼哭——纸人终究是假的连血腥味都能模仿却学不会母亲的心跳。

” 日记里夹着张烧焦的符纸边缘写着“借魂者需承阴债:每多活一日折损至亲十年阳寿纸身渐腐时需以骨血为祭”。

翻到民国三十七年那页墨迹突然变得狂乱:“纸人开始吃生魂!昨夜看见她蹲在狗窝前指尖吸着幼犬的魂魄金箔般的光点往心口钻。

我想毁了她可她抱着孩子喊‘青禾别杀我们’那是师娘临终前的眼神……” 后颈的刺痛突然加剧我低头看见衬衫领口处渗出几点金粉像是皮肤在慢慢崩解成纸页。

镜中倒影的发梢竟变成半透明的纸边梳头时带下的不再是头发而是沾着发囊的碎纸片——和四叔札记里“纸化第三阶段”的描述分毫不差。

村口传来哀乐抬棺队正经过作坊前。

我认出棺材上的纸扎童男童女眼尾点着三点朱砂——那是四叔改良后的“生魂引”标记。

穿孝衣的村支书转头时我清楚看见他耳后贴着半张黄符边角露出“林秋”二字正是账册里“下一个献祭者”的名字。

“秋丫头来帮个忙。

”村支书的手搭在我肩上掌心温度异常冰凉“老李家办白事说你四叔扎的纸人最灵验……”他的指甲划过我后颈的纸纹我猛地抖开他的手看见他指腹沾着层金粉——那是从我皮肤剥落的。

逃回祠堂时供桌上的“先妣纸氏”牌位正在渗血红漆顺着木纹汇成“债”字。

铁盒里父亲的照片发生了诡异变化:原本穿寿衣的三人现在只剩我和“母亲”父亲的位置被替换成具正在纸化的男纸人胸口裂缝里露出半片属于他的生魂金箔。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画着幅剖解图纸人心脏位置标着“阴债核”旁边用朱砂写着:“替身纸人每吸收一魂骨架便长一寸;活人每被抽取一魄皮肤便生一纸纹。

待纸人骨架长满三十七根竹篾活人就该换骨了。

” 我数着自己手臂上的纸纹刚好三十七道每道都对应着失踪者的生辰八字。

指尖突然穿透皮肤——不是流血而是露出底下米黄色的纸浆混着几根细小的竹篾。

我惊恐地发现昨夜被纸人母亲抓伤的手腕此刻正在快速愈合伤口处新生的皮肤薄如蝉翼能看见底下青色的竹纹血管。

祠堂的梁上垂下根红绳系着个未完成的纸人——穿的正是我今天的衣服后颈处留着个空洞旁边放着支蘸满金粉的笔。

四叔账册里“林秋”那页最新记录写着:“第七个七年纸化完成度70%阴债核即将成型需取最后三魄封入纸骨。

”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是“母亲”接通后却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突然镜中倒影的嘴角扯出僵硬的笑和当年作坊里那个转头的纸人一模一样——而我明明没有笑。

后颈的空洞传来冷风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钻进我的身体。

“秋秋该回家了。

” 纸人母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看见作坊方向腾起金箔般的光点三十七具纸人的骨架正从泥水里站起每具骨架的第三根竹篾上都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村支书带着抬棺队堵住祠堂正门他们眼尾的朱砂泪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胸口别着的纸花正在吸收我的纸化皮肤碎屑。

我抓起银剪划向手腕本以为会看见鲜血却只剪出道纸缝露出里面泛着青光的竹骨——原来这些年我所谓的“血肉”不过是纸浆裹着竹篾搭成的假壳。

四叔札记里的真相终于揭晓:当年师父用我当“人桩”把纸人母亲的魂魄和我的生魂缝在一起让我成为半人半纸的活替身既能养魂又能偿债。

“阴债该清了。

” 纸人母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见她攀在房梁上身体已经完全纸化却有着真人般的动作“你爹的十年阳寿表妹的七年张老师的五年……加起来刚好够我续三十年命。

现在轮到你了秋秋把最后三魄给我我们就能永远当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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